【侨报特约记者陈辉、舒言6月12日报道】“您好,我们要去萨洋家。”慕田峪长城停车场外的保安听罢,指着慕田峪村口的方向示意着。 在当地,大家对这位定居于此的美国设计师或多或少有所耳闻。2014年,美国前总统夫人米歇尔游览慕田峪时,就曾光顾他设计的“小园”餐厅。

慕田峪村是长城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驱车一路驶过,一些颇具设计感的农家院一个挨一个,萨洋(Jim Spear)和唐亮的家就在其中。

萨洋设计的位于北京慕田峪长城脚下的小院,也是他在北京生活的家。(图片来源:侨报特约记者王泽摄)

萨洋,菩萨的萨,洋鬼子的洋

早上9点,站在门口迎接来访者的只有唐亮。她是美国设计师萨洋的妻子,在她身后,是她和先生生活了16年的地方。

“Jim去工地了,很快就回来。”平时,唐亮会直接叫萨洋的英文名,即便在家也一样。

多年年来,家、工地是萨洋经常往返的地方。

1981年,26岁的萨洋第一次到中国,在北京大学交流学习。初次登上慕田峪长城的萨洋就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2005年,退休后夫妻二人下定决心留在长城脚下生活。

“村里有500人左右,自己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大部分人都能混个脸熟。”如萨洋一般,大部分慕田峪村民也对这位“洋”村民有印象。

对于萨洋的中文名字,早在去中国之前就起好了。“萨是从我英文名Spear中获取的灵感。洋字是我在美国时,一些中国朋友帮我起的。当时我还不知道萨是‘菩萨’的萨,洋除了海洋含义外,还是‘洋鬼子’的洋。我现在就是洋菩萨。”

萨洋的小院中随处可见东方文化元素。(图片来源:侨报特约记者王泽摄)

他造的房子,似乎是从环境里长出来的

这几年,与萨洋有关的报道不少。“萨洋”这个名字也常常与“建筑师”“设计师”勾连在一起。

2014年,萨洋参与编写了《Great Wall Style》(《长城风格》)一书。坐落在距离中国首都北部约80公里的小村庄以图片形式清晰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是中国的佛蒙特州。”有人在海外图书网上留下这样的书评。这不是一个盲目将新事物融入熟悉事物的例子。在萨洋的观念里,东西方都有着对“自然”共同的追求。

走进萨洋在慕田峪村的家,墙壁由石头铺盖的痕迹清晰可见。裸露的木梁和坨代替了原有室内吊顶。继续向前推进,客厅里存放着夫妻二人的收藏品,石观音像,石狮子等不少摆件放置在窗台上。踏上客厅里的石阶,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透过玻璃窗直接映入眼帘。

“光”在萨洋的设计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在萨洋慕田峪村的家,每个窗子都承载了这样的使命:无论阴天傍晚,让自然光最大程度上满足房屋照明需求。实现窗子对着窗子,打通从光到光的通路。

事实上,萨洋的建筑设计是自学的。在美国读书时,他的专业是中国政治经济学。尽管不是“科班”出身,出于爱好的萨洋已经为朋友们改造了当地近40栋房子。按照他的话说,“在慢慢学习中,把设计变成自身专业。”

“中国山村像一个实验室,每一个房子都不一样。”与设计新屋子相比,萨洋更愿意改造老房屋。在保留房屋整体架构的同时,关注对屋子内部“新旧连接”,最大化实现屋子和周围环境的融合。

萨洋有时会通过设计,把空调挂机、电线水管安排在人们不会一眼看到的地方。比如,萨洋会在墙上挖出一个空调机大小的洞,让空调内置于墙面中。按照萨扬的话讲,不同的建筑是有各自目的性的,房子应该尊敬它周围的环境。

一个好的区域必然是多种时间线索并存混杂的。在中国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尊敬山村的历史和原来盖房子的人,不要忘记他们”是萨洋对他“自然观”的另一种解读。

造房子,就是造一个小世界

“慕田有谷异寻常”。

慕田峪村承载了厚重的长城文化。1988年慕田峪长城对外开放后,附近村里的旅游商品经营搞得很红火。

萨洋回忆说,自己刚改造完自家房子不久,村里的广播喇叭曾喊过:“萨洋,萨洋到村委会报道。”

有种说法,城市是中国外面,乡村是中国的内面。

面对萨洋这样一位新来的“洋”设计师,村支书向他介绍了慕田峪村的发展状况。这个有着500年历史的社区,人口老龄化现象明显。背靠长城天然文化古迹,之前贩卖纪念品收入不错,如今已大不如前。如何让社区实现可持续性发展是慕田峪村面临的难题。

于是在萨洋的建筑学里,有了比造房子更重要的事情。

萨洋搬到慕田峪村后,从改造废弃农居开始,相继创办了山脚下的“小园”餐厅、瓦厂酒店等一系列可持续性的旅游产业。

“持续有生命力的社区是在固定框架下尽最大可能生长的。”如今的慕田峪村走上了慕田峪“国际文化村”发展道路。有7个国家和香港、台湾地区的22户外籍友人曾在慕田峪“安家”。另外,慕田峪村还与美国麻州霄本村结成“国际姊妹村”。

建造房子的目的是为了一种生活世界的再生。伴随众多特色酒店、民宿的兴办,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将目光从城市转向村庄,投入到相关的经营项目中。

5月27日,萨洋在工作室内做建筑设计图纸。(图片来源:侨报特约记者王泽摄)

改造房子,而非改变中国

萨洋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大半辈子。再回美国,萨洋说自己会产生一种陌生感。不过,他并不想摆脱在中国的“外人”身份。

在萨洋看来,有些外国人觉得自己是中国人,这其中存在一些问题。“我作为一个外国人常住中国,改造中国房屋,但我的目的并不是改变中国。以前会有外国人觉得自己文化水平高,掌握一些高新技术,就要改变中国,但似乎都没了音讯。所以,什么样的人能觉得他能改变中国呢?”萨洋反问到。

“中国不是一个天堂,美国也不是,人间没有天堂,我们得面对事实。”萨洋补充说,“中国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国家,从历史维度上看,中国与世界的交流几乎未曾中断过。当下,它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建筑作为设计者直接参与生活世界的建造,既体现着设计者自身对待世界的认知,也体现着建筑环境的包容度。

设计者或者建筑师或许能够通过作品传达一种坚定的文化自信。这兴许一个美国设计师带给中国设计师,甚至更多人的思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