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报网讯】2月的最后一天，第78届金球奖落下帷幕，创造了首位华人女性获最佳导演奖的历史。然而，看似更具包容性的评奖背后却隐藏着亚裔影片的尴尬处境。

韩裔导演李·以萨克·郑（Lee Isaac Chung）拍摄的影片《米纳里》（Minari）讲述了亚裔移民在阿肯色州的生活经历，但却因为其中有大量韩语对白而被归类为“外语片”。尽管最终摘得“最佳外语片”的桂冠，但该片观众仍然“意难平”。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国故事？亚裔影片的追梦道路还有多远？

《米纳里》电影海报。（图片来源：电影《米纳里》官方推特）

《米纳里》：亚裔移民奋斗史

阿肯色州的乡村旷野中停着一辆破旧的拖车。莫妮卡·伊（Monica Yi）呆住了，问丈夫：“这是什么地方？”

雅各布·伊（Jacob Yi）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的家”。

这是影片《米纳里》的开篇场景。如同电影中的许多台词一样，这对夫妻用韩语交谈。雅各布和莫妮卡都是移民，与全美20%以上的人口一样，他们在家中不说英语。

《米纳里》的导演兼编剧李·以萨克·郑是二代韩裔移民，出生在科罗拉多州。他根据自己在阿肯色州农场长大的经历制作了这部电影，讲述了韩裔家庭在1980年代克服艰辛追求美国梦的故事——一部典型的美国奋斗史。

李·以萨克·郑在接受金球奖颁奖时表示，“《米纳里》描绘了一个不断学习内心语言的家庭。这种语言超越了任何美国人使用的语言或其他外语。我自己也在努力掌握它，并将其传递下去。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学会使用这种爱的语言——尤其是在今年的艰难时期”。

2月28日的金球奖颁奖典礼上，韩裔导演李·以萨克·郑（Lee Isaac Chung）连线现场。（图片来源：路透社）

疫情2020年3月在美蔓延以来，亚裔一直受到种族主义的困扰。眼下，针对亚裔的排外主义并没有消退，仇恨犯罪依然频发，这也引起了亚裔社群的重视和反抗。李·以萨克·郑的发言并不局限于暗示影视行业排斥亚裔的现状，更呼吁社会各界不应以语言作为隔阂，而要接纳亚裔、关爱彼此。

《电影不平等——好莱坞演员和种族主义》一书的作者、社会学家王岚芝（Nancy Wang Yuen）就《米纳里》被划为“外语片”发表看法称，尽管自己在加州长大，但影片中的许多场景都让她感到亲切。“把《米纳里》当作‘外语片似乎是对自己成长经历的否定，也是对许多移民家庭的否定。”她进一步表示，“亚裔总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有一张亚裔面孔，那人们一定会认为你不是美国人。”

金球奖：语言门槛显示排外性

《米纳里》并非唯一被划为“外语片”的亚裔电影。

在2020年金球奖评选过程中，由华人导演王子逸（Lulu Wang）拍摄的华裔家庭故事片《别告诉她》（The Farewell）就曾入围“最佳外语片”提名，该片大部分对白使用了普通话。王子逸去年12月得知《米纳里》提名金球奖时在推特（Twitter）上称：“今年，没有任何一部电影比《米纳里》更美国。这是一个关于美国移民家庭追求美国梦的故事。我们确实需要更改这些过时的评选规则，即只将英语片看作美国电影。”

从左至右分别为《别告诉她》主演奥卡菲娜、导演王子逸、主演赵淑珍。（图片来源：电影《别告诉她》官方微博）

相比亚裔电影在金球奖遭遇的严苛，其他语种电影则有更大空间对最高奖项发起冲击。2012年，法国默片《艺术家》（The Artist）摘得金球奖最佳音乐/喜剧片奖。今年，由法国、英国团队联合制作、法国导演拍摄的影片《父亲》（The Father）获得了最佳剧情片提名。然而，由美国导演和美国团队制作的《米纳里》和《别告诉她》却被禁止争夺最高奖项。以片中“50%以上英文对白”划分“外语片”既不合理而且狭隘。

相比之下，一举摘得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国际影片和最佳原创剧本四项大奖的韩国影片《寄生虫》（Parasite）就幸运得多。今年奧斯卡颁奖仪式将于4月25日举行，以英文对白为主的《无依之地》（Nomadland）依然是得奖热门，《米纳里》能否摘金还是未知数。

美国故事：“拼图”还是“熔炉”？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据2020年人口调查（CPS）数据显示，全美有移民及其子女共8570万人，占美国人口的26%，比2019年略有下降。其中，亚裔移民占总人口的6%，这一比例预计到2050年将上升至10%。

由于美国移民群体的多样化和历史传统，美国甚至没有设定官方语言。实际上，21.6%美国人（5岁以上）在家中说除英语以外的语言。

以好莱坞为代表的影视行业对于亚裔语言的轻视，实际上是对亚裔文化的疏离。相比其他移民文化融入美国社会所需的时间，部分亚裔直到今天仍觉得自己是“异乡人”。他们与传统文化维持联系的同时，在积极融入主流社会的过程中屡屡碰壁。华裔学者王岚芝就曾被人呵斥“回中国去”，或被当作外国人赞扬“你的英语说得真好”。

在好莱坞，对亚裔的歧视和成见更超越语言，反映在对亚裔演员的角色定型中——华裔演员往往只能获得“功夫仔”的龙套角色，或扮演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很难获得突破。

奈飞（Netflix）出品的亚裔真人秀《璀璨帝国》（Bling Empire）也存在类似问题，最终为迎合白人喜好而刻画亚裔“人设”。

王岚芝曾说：“好莱坞需要认识到，不论亚裔选择说哪种语言，我们都还是美国人。”亚裔从棱角分明的拼图变为“熔炉”中的火苗，仍需时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