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报网综合讯】8月底，有媒体暗访广州、深圳等地多家地下代孕公司发现，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寻求代孕者出境受阻，中国代孕机构订单明显增加，供卵者（业内称“卵妹”）补偿金、代孕妈妈佣金等费用也水涨船高。这些代孕机构号称88万元（人民币）“包性别、包成功”，承诺背后却存在着“换卵”、非亲生、隐瞒胎儿疾病、出生存缺陷等乱象和伦理、法律风险。

88万“包成功、包性别”

上海澎湃新闻报道，8月25日，广东深圳市龙华区，薛尉滑动手机屏翻看着各个微信工作群及私信他的人。如果顺利，每一个“工作群”背后都将诞生一个代孕婴儿。薛尉创建的“子嗣传承国际助孕中心”自称主要为中国有代孕需求的客户对接海外生殖医院。他表示自家公司自2008年创立至今，累计为8000多户家庭服务，成功诞下超1万名健康婴儿。

“可包性别，可包成功。”薛尉提供的协议有58万元和88万元两种套餐，均承诺客户2年内可抱到一名健康男婴。58万元套餐不包成功，即如果代孕一次不成功，重启流程需额外支付费用。

“价高了。”代孕公司“优孕行”广州分公司总经理蔡德亮在听完薛尉的套餐报价后直言。蔡德亮的公司“包成功”套餐费用为70.8万元，保证三年内抱到一个婴儿。这70.8万元在不同阶段分期支付：协议签订当天支付7.8万元，随后在挑选“卵妹”、开启促排卵周期、开启代孕妈妈选择环节、HCG验孕成功、验孕确认胎心、代孕妈妈怀孕4个月、新生儿出生当天等阶段分期支付剩余费用。

不过，这70.8万元并非真正“全包”。如果代孕妈妈所怀为双胞胎、多胞胎，需额外支付10万元；若早产，客户需承担保育费用；若剖腹产，需额外支付3万元。

调查发现，多家从事代孕中介生意的公司所提供套餐基本均宣称可“包成功，包性别”，同时也有“不包成功”的套餐可供选择，价格从50余万元到100万元出头不等。

“不包成功”的套餐每重启一个试管周期，需支付10万至20万元左右；“包成功”的客户可不限次促排、取卵、取精、移植，直至代孕妈妈顺利怀孕并生下婴儿。

代孕公司“子嗣传承”的月子会所里有10余个代孕宝宝。（图片来源：上海澎湃新闻）

新冠疫情阻断海外代孕 价格水涨船高

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原先一些指望在海外做代孕的潜在客户和代孕公司纷纷转向中国国内，业务订单增幅明显。

以薛尉的“子嗣传承”为例，从4月至今，4个月的订单超400例，占到2019年全年的近70%，每个月还有大量意向单在谈。薛尉透露，去年公司营业额破亿。

专为同性恋做代孕的陈浩则坦承，七八十万元的订单能获得二三十万元的利润，有时更高。

高需求和高利润的驱动下，行业竞争在加剧，各代孕公司不惜大幅降价抢客户。同时，捐卵补偿金和支付给代孕妈妈的佣金“水涨船高”。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今年代孕妈妈的佣金总价整体涨了一两万元，很多代孕公司开始派专人招募代孕妈妈，组建自己的“资源池”。

同性恋群体代孕市场庞大

在市场需求的刺激下，有代孕公司专门服务同性恋群体。今年4月底，在广州专为同性恋做代孕的公司“彩虹宝贝”被举报，当地卫健委随后介入调查。该公司主要负责人陈浩的助理“老贰”称，罚了30万元，被查处的办公地址不再使用，换个地方重操旧业，“这东西你禁止不了”。

陈浩介绍，“彩虹宝贝”自2015年成立至今，已为400多例客户做代孕，“订单量都是逐年上升”。客户中90%左右是男同性恋，3%至5%为女同性恋。他们的代孕套餐总价75万元，先交定金5万元，到婴儿健康交接时交尾款20万元，“如果代妈为剖宫产、双胎，则需要另加补偿”。

“彩虹宝贝”运营着多个代孕客户的微信群，让有了孩子的“爸爸”们在群内探讨、答疑解惑，在陈浩看来是最好的广告。其中一个爸爸群中，李先生与伴侣季先生找代孕公司要了个宝宝，孩子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季先生称，两人一直想要孩子，也让父母享受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作为同性恋，他们觉得“亏欠了父母”。

山东潍坊的马欢是家中独子，也是同性恋，考虑到传宗接代，他两年前花了近70万元做代孕，有了儿子。

24岁的女同性恋李瑶和伴侣则是潜在客户，她们经常讨论要孩子的话题，“可能因为自己是学设计的，我认为孩子就像自己的一件作品”。

李瑶经常浏览有关代孕的信息以及同为LGBT群体（女同性恋者、男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朋友的代孕经历。考虑到中国代孕不合法，她计划去海外代孕，购买精子，用自己的卵子，找代孕妈妈帮忙生孩子。

据上海第一财经网报道，学界和调研机构没有就总人口中的同性恋比例达成一致，但估算中国的同性恋人数可达7000万，半数为女性。

而根据中国最大“同志”社交软件、主要用户是男同性恋的Blued App发布的《2015Blued大数据白皮书》显示，有40%的男同性恋考虑未来到海外接受代孕服务。

给孩子上户：“假结婚”、打点医院关系

通过代孕生的孩子如何上户口？几家代孕公司明确表示，可以与医院合作，“蒙混过关”生下孩子，根据客户需求协助上户。

代孕公司的介绍，代孕婴儿上户问题，通常有几种主要解决方案：

一种是代孕妈妈即将分娩前，代孕公司安排客户和另一名女子假结婚。代孕妈妈入院医院分娩时建档登记为和客户假结婚的女子。打点关系后，院方出具《出生医学证明》。上户后，客户再与女子离婚。代孕公司称，假结婚需1万元左右。

更直接的是用假身份证登记产妇信息，获取《出生医学证明》。数份裁判文书显示，有代孕妈妈使用假身份证等方式，用他人信息登记产妇信息、更换《出生医学证明》上的生母名字，从而将孩子户口登记到需求方名下。

此外，代孕公司也会根据婴儿上户的特殊情况“钻空子”。几家代孕公司负责人介绍，作为婴儿父亲的客户，与孩子做一个司法亲子鉴定，再到户籍所在地谎称“没结婚，但孩子母亲跑了”，可实现随父一方上户。这种情况在男同性恋客户中受到欢迎。

薛尉称，代孕公司大多会选择与私立医院合作。如他们在深圳主要与深圳仁合医院、深圳同仁妇产医院合作，在广州与广州女子医院合作，在东莞与东莞玛丽亚妇产医院、东莞维多利亚妇儿医院合作。

陈浩的“彩虹宝贝”主要和广州女子医院、广州玛莱妇产医院这两家私立医院以及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等三家公立医院合作。他解释，私立医院不敢接孕妈早产、大出血、高血压等病例，公立医院的医术更值得信赖。但公立医院不敢违规办理《出生医学证明》，这时候就需要“套”一个出生医学证明，如一些如婚外情出生的孩子，父母双方不敢办理《出生医学证明》，就有专门的中介收走这个证明再卖给代孕公司。

代孕公司“精因宝贝”则直言，他们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在公立医院分娩并办理《出生医学证明》。该公司的“庄总”透露，联合创始人“于总”从卫生系统出来，可与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岭南医院、广东省第二中医院黄浦医院、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增城院区等公立医院合作，“做了很久，都不会追查”。

代孕公司“精因宝贝”展示为代孕宝宝办理的出生医学证明。图片来源：上海澎湃新闻

地下代孕的风险与乱象

对于代孕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风险，几家代孕公司负责人称，“没有绝对的安全”。

一位业内人士介绍，代孕公司很难做到100%的真实和透明。其中最常见的“欺诈”主要为“换卵”和“隐瞒婴儿患疾”。

陈浩称，客户面试相中供卵者后，60%的公司会将价高的“卵妹”更换为价低的，等到孩子已经怀上甚至分娩，客户也不可能不要，“毕竟是他的儿子，只不过母亲不一样”。

不过，代孕市场也存在因混乱管理导致代孕所生婴儿非亲生的现象。

“隐瞒婴儿患疾”也是代孕乱象之一。即使经过基因筛查，仍可能诞生不健康的婴儿。一些代孕公司在婴儿孕育过程中发现健康问题，会向客户隐瞒。孩子出生几周或几个月后，一些疾病便会显现，但代孕公司不会认账。

“一个肾移位，两个先天性心脏病，三个早产。”陈浩说，他的公司去年有100多例代孕“失败品”。在这之前，他们还遇到过肛门闭锁、少了一个肾的孩子。这些孩子的诞生意味着“交易失败”，客户几乎不会接受孩子，也不会支付尾款，孩子则会被代孕机构作其他安排。

还有客户临时反悔，不要孩子。如厦门一位男同性恋客户交了钱，但孩子即将出生时，客户因和另一半分手，不愿要孩子，直接消失，代孕公司最终只能将孩子送给他人。陈浩说：“反悔要早点说，我们都会早点在肚子里弄掉孩子。”（完）